编者按：

律师队伍是我国司法战线的重要组成部分,是促进国家民主与法治建设的重要力量,为了让公众走近中国律师、了解中国律师,全国律师协会与法制网联合推出了“影响力·中国律师系列访谈”节目,选取法治热点话题,与知名律师面对面。

系列访谈第3期采访的嘉宾是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经济专业委员会主任肖金泉。

对话人：

全国律师协会经济专业委员会主任 肖金泉

《法制日报》记者　　 　        林　燕

　　主持人：感谢肖律师对投融资并购方面的精彩解读和介绍。得知您来法制网做客，很多网友留了言。有网友说：肖律师您好，我是一个法学院大三的学生，很多人都说做投融资并购的律师是挣大钱的。是这样的吗？您的年收入是多少呢？不好意思，这可能是涉及到隐私问题，但我们很想了解一下为将来择业参考。谢谢您。

　　肖金泉：投融资律师在大家的印象当中都是收入比较高的，其实是一个误区，投融资并购服务有高端的服务，也有一般性的服务。我在给很多律师讲课的时候，我也说到凡是能做好诉讼的律师，都是能够作为投融资并购的律师，其实投资并购并不神秘。并购就是买东西，如果到市场上买白菜、水杯，如果买企业的时候就叫并购，不叫买企业，其实并购就是买企业，由于买的是企业，实际上最核心的文件就是购买合同，或者叫股权转让合同，或者是资产转让合同，其实核心就是一个合同。有些并购律师去做并购的时候，只是一个起草合同的服务，或者是人家起草之后，律师要做一个合规性或者是合法性的审查，这种律师的收费就不是很高。

　　我在十年前，有一个律师在加盟我们所的时候，我问他是做什么的。他说是做并购的。我说一个并购的案子收多少钱？他说，现在主要是帮助石油公司收购加油站。一个并购的案子，他收3000-5000元。为什么呢？他做这个案子的时候，签了合同，第一次要加油站把资产登记一下，放下一份合同。第二次再去的时候，把合同拿回来，审查一下，然后再清点一下物品。第三次去的时候带着签好的东西做一次交割。等于是一个并购的劳务。他做并购的劳务，就收不了多少钱。

　　他们也问我，肖律师，你做一个并购收多少钱？我们的并购通常是从一开始，企业并购目标的搜寻、锁定、谈判、价值分析、尽职调查、交易结构设计、风险防控以及最后的完成、后续的法律服务，这个收费相对就比较高，因为律师的责任比较大，所以相对收费高一些。

　　在美国会问你是做什么的？如果说做M&A的。M就是管理，A就是兼并与收购。做MA的都是费用比较高的律师，因为都是大型律师事务所的律师。做一个大型企业的并购，收费通常会比较高，应该说从几十万、几百万到几千万的收费都是有的。

　　就我个人来说，我的收费肯定是秘密了。但我可以告诉大家，在大成律师事务所，在北京的总部成为一个高级合伙人，有一个基本的条件，你能够创造的业务收入要达到200万人民币以上。我要达到最基本的条件。

　　主持人：给大家透露了一个底线，大家可以想象上面的空间会很大。

　　做好并购律师必须懂法律、懂经济、会英语

　　还有一些网友问，我们想成为投融资并购方面的律师，要从做哪方面做努力和准备呢？是不是门槛很高？外语水平、法律水平都要求很高？

　　肖金泉：如果你想从一个律师到一个并购律师，其实并不困难，首先作为法学院毕业的学生，考取了法律职业的资格，已经具备了一个基本的素质。我谈到了并购实际上就是产权交易过程，在产权交易过程当中发生纠纷，律师更愿意发生纠纷，因为发生了纠纷之后就有官司可打了。我通常让我的并购律师做一些诉讼的案件，因为诉讼的案件是在纠纷发生之后最能体现一个律师的综合素养。所以，我经常说能够做好诉讼的律师都可以成为并购律师。

　　作为并购律师除了具有基本的合同法、经济法等法律素养之外，其实更重要的是要具备一些经济学方面的知识，比如说具备一些财务知识，能够看懂资产负债表、能够懂得一些企业管理的知识，你要知道什么是公司的法人治理结构，在法人治理结构中的角色如何。

　　你要作为参加海外并购的律师，必须要懂外语。特别是涉及到跨国交易的时候，通常都是用外语的，这是一个必备条件。不管是上市公司还是注册文件，都是用外语来进行的。所以一个青年律师要有志于未来成为一个并购律师的话，你在完成法律基本工作的基础之上，要有经济学知识、会计学知识、管理学知识，还有有非常好的外语。

　　主持人：感谢肖律师的介绍。的确像您所说的，要成为这方面的专家，要懂会计，要成为一个专业的复合型人才才行。

　　毕业后“被法律” 后来才爱上了法律

　　主持人：我们知道，从1994年开始，您从政法大学的一名老师转行到律师，开创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，您当时是怎么想的？

　　肖金泉：我从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学校，从本科生到教书，然后又去读研究生，然后又教书。从我内在的冲动来讲，我是很努力的、很刻苦，当老师的时候我也写了很多书，也讲了很多课，我讲课的时候也有很多的“粉丝”。但是，我认为自己最缺的就是法律实践，我要在中国法学理论或者中国司法方面有所成就的话，应该从事司法实践。所以从司法实践的角度来讲，我认为最能够使我得到锻炼的就是律师。但是，一进入到律师行业，我发现确实充满了乐趣和挑战。因为有机会接触到社会的各个层面，从民工、农民到国家领导人都有机会进行接触，所以社会的层面锻炼是非常大的，对一个人理解人生、理解生活、看待社会有更多的机会。

　　主持人：确如您所说当律师能够更好的接触实践。大家也知道，其实您本科学的不是法律，而是新闻学，后来你转行又学了法律，是出于对法律的热爱吗？还是有怎样的思考？曾经新闻学的背景对您现在的工作有没有一定的作用？

　　肖金泉：我是1982年毕业的，从国际政治学院新闻系毕业，我学习法律，完全是因为党和人民的需要，我非常想去报社，但是我们毕业的时候领导不允许，领导说把我分配到公安大学法律系，我是被分配之后才开始学法律的。

　　主持人：那您相当于是被选择了法律，后来有爱上了法律。

　　肖金泉：对，我是“被”法律的，这样说准确一点儿。但是进入到这个行业之后，我突然发现过去所有学的知识和法律都是有联系的。我这一生从事了两个专业，一个是新闻系的学习，一个是法律系的学习。新闻是舆论，是做导向的，它的作用把社会、人们的思想意识向一个方向引导，我学了以后对我很有帮助。而法律是一种规则，是规范人们行为的。这么多年来在规范行为上，我也懂得了很多，所以我是否算一个全才。

　　主持人：肯定是全才。

　　肖金泉：我既懂得引导别人、引导自己，同时也懂得如何规范自己，如何使我的当事人、委托人行为更规范。我经常跟我的客户讲，不管你做什么，第一件事就是安全，安全的首要条件就是规范，就是要守规则。规则的底线就是法律，要养成守法的习惯和意识。

　　主持人：可以说您这样的选择对新闻界是一个遗憾，因为新闻界少了一个著名的记者；但对律师界来说，这是一个好事，因为多了一名专家型的律师。

　　以非常认真的态度做好每一个案子

　　主持人：您有近二十年的律师执业经验，您能否跟我们分享一下您最深刻的执业体会。 面对年轻的律师，您最想说什么？

　　肖金泉：我进入到这个行业已经17、18年了，要想作为一个律师，我专门写过中国律师的十大信条，就是当好一个律师。大家如果有兴趣，可以在网上查一查。我认为作为一个好律师所应具备的十项基本原则。对青年律师来讲，我最想说的就是要以非常认真的精神来做好每一个案子，要像小学生做作业一样，做好委托人给你的每一项委托，就是认真。

　　主持人：态度决定成败。

　　肖金泉：现在很多律师比较浮，特别是有很多律师把法律业务更多的依靠关系，就是公关。律师的本旨是非常专业化的，所以我很早就提出律师首先要非常专业，自己要变成真正的专家。作为律师，首先要成为遵守法律的模范。律师尊重法律要像神职人员尊重圣经一样。而不要被社会上所说的一些话语，法没有权大，法律没有关系重要。这种观念是错误的。如果你要想成为一个律师，就要当一个法律人，当一个法律人首先要自觉成为遵守法律的模范。二是要非常认真的对待当事人对你的每一个委托，做案子的时候要像小学生做作业一样。

　　律师行业“二八”现象：20%案子做不完 80%高度竞争

　　“律师=高收入”在中国还是个伪命题

　　主持人：感谢您和我们分享对于律师职业的深刻认识。其实我们也知道，您在做好专业工作的同时，也非常重视律师的社会责任。您曾经到各地的律协给各地律师做讲座，介绍相关的律师执业的经验，也对我国律师行业的总体情况有所总总结和思考。中国律师目前的总体情况如何？面临着哪些发展困惑？

　　肖金泉：对于中国律师来讲，从中国市场经济发展，中国律师这30年发展是前所未有的蓬勃，现在还是一个很蓬勃的阶段，但中国律师也面临非常大的困境。

　　第一，中国律师的发展和我国法制经济发展是不相匹配的，社会的需求和律师的素养是有差距的。第二，社会对律师的认知和律师目前所能提供的服务也是有差距的。

　　所以，在中国的律师也有一个非常强烈的“二八”现象，20%的律师业务是非常多的，做起来是做不完的，而且非常忙的，收入也是非常高的；而80%的律师是处于高度激烈的竞争状态。所以“律师就是高收入”，实际上在中国还是一个伪命题，并不是说当了律师就必然是高收入阶层，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律师，在全国平均来说，最起码在20%左右的律师还是在贫困线上下游荡。比如说在西北地区，在一些西部地区年收入一两万甚至是不到一两万块的律师有很多，这些律师的工作很辛苦，还要负担着各种经济压力。

　　现在国家让律师是自负盈亏的，任何社会福利都没有，律师的家庭、住房、劳保、社保等都需要自己的收入来解决，所以很多律师还是比较困难的。青年律师刚入行的时候也是困难的，加入律师行业以后突然发现虽然取得了执照，也进入了到律师事务所，但是发现没有人找他。他没有案源，所以他很着急，开始拿起所有的电话，给亲戚、同学打电话，打完之后发现他们都不需要他的服务，所以这时候他也会陷入困境，所以要想作为一个好律师，还要耐得住寂寞，3-5年的寂寞和困苦，也是要承担的。

　　多接触社会+多储备知识+保持平和心态=成功的必要准备

　　主持人：请您从律师个人和整个行业的角度谈谈如何克服发展的困境和难题？我记得您曾经在讲课中总结出八大困境，也提出了一些对策，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。

　　肖金泉：我觉得中国律师在逐步走向成熟，现在社会的需求和中国律师本身的素养，以及律师能够提供的服务，客户对他的要求，这里面有很大的差距，但是我对中国律师抱着比较乐观的态度。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和前景，中国的市场经济应该是不可逆转的，市场经济的核心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法制经济，法制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律师经济，所以应该说对律师的需求是刚性的。

　　如何破解这个困境，首先是律师队自己有信心，因为社会的需求是刚性的，对律师是有需求的，你没有找到客户，或者客户没有找到你，是时间的问题。随着个人坚持不懈的努力，不断地提高自己的专业素养，特别是提高自己对社会接受和适应能力。因为我跟青年律师接触很大，青年律师很大的一个弱点就是不知道如何跟客户打交道，这是我们现在的教育体制下，培养的很多律师或者是青年大学生缺的方面。所以在学校的时候，有很多大学请我讲课，我说大学最重要的是培养学生与人交往的问题，在美国叫领导力，你的社会接触力。

　　我在大学讲课的时候，很多大学生问我怎样能够在学校做好准备？我说，第一，尽可能多的社会接触力，哪怕自己跑到大街上跟陌生人说话，提高自己接触社会的能力。第二，非常努力、珍惜时间去学好每一门功课，可能这门功课听起来是非常枯燥的，但未来可能对你是最有用的。你可以不喜欢这个老师，但是不能不喜欢这门课程，所以你要喜欢每一门功课。第三，要抱着平和的心态，要准备接受社会对你的不平衡。所谓的不平衡实际上是公平的，因为很多学生认为自己的能力是比较强的，在他刚进入到社会的时候，他认为社会对自己不公平。我说，不公也要忍受，我说，你要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律师，这是必须要经过的过程。

　　主持人：好的，谢谢。确实像您所说的，要成为像您这样成功的律师，我们广大学生和年轻律师都要做很多的努力，要有专业知识的储备，要更多的接触实践，同时要有平和的心态。

　　非常感谢肖律师今天与我们分享了这么多宝贵的经验和感受。由于时间所限，今天的访谈就告一段落。再次感谢您作客法制网“影响力•中国律师系列访谈”，也感谢网友们的关注，朋友们再见！

　　肖金泉：谢谢主持人，谢谢大家！

   （访谈内容详见法制网：访谈视频  图文直播）